【盛强】石径
Summary：高启盛还魂的故事
前篇[1]
02
高家别墅，车库内。
遣开了司机，高启强独自坐上了那辆进口奥迪的驾驶座。头抵着方向盘，他疲惫地闭着眼。他耳边彷佛还能听见刚才客厅里，和陈书婷的那番争执；以及他掩门离开后，她压抑的哭声。
“你走吧，”陈书婷盯着别处，不肯抬眼去看高启强，“我和你没话说。”
“书婷。”高启强试图辩解。
陈书婷忍不住笑出声。“有什么好说的，”她嘲道，“和我这么一个你们高家的外姓人。”
“婷婷。”高启强哄道。他伸手去拉她手腕；却被陈书婷抬起手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。
“你走吧，高启强，”她转过身，只留给他一个拒绝的背影，“你要沉浸在你弟的死里，不听劝，我也拦不住。但你要知道，我陈书婷，从来都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。”
高启强从方向盘上抬头，难得点了一支烟。这场争执的起因，就在于今天是阿盛走的头七。
今天是阿盛下葬的第三天，也是他离世的第七天。高启强走进弟弟以前住过的保姆房，想找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。因为，他想他了。能睹物思人，也好。可房间里的一切都平整干净，像阿盛从未存在过。除了床上散落的那套，因为许久未穿、而透着凉气的蓝白条纹睡衣。
阿盛一直把高家别墅当暂时落脚的驿站。有时他半夜才回，有时他根本彻夜不归。不回的夜晚，阿盛去了哪些地方？高启强有些迷茫。这几年来，只要高启盛不做得太荒唐，搞得他无法收场，高启强也不会过多干涉他。毕竟阿盛也长大了。会慢慢有自己的生活。记得有次，小虎告诉他，阿盛签了60万的单子，当时高启强也只是笑笑，宠道：随他。
“你现在像变了个人一样，天天像个妻管严似的。”高启强突然想起那天开车，阿盛说的话。
当时高启强只是笑。“等以后你结婚就知道了，”他语重心长道，“妻管严，很幸福的。”
无意间的抬头，高启强对上了车内后视镜里高启盛的视线。阿盛复杂地看着他，没说什么。
也是那晚，高启强又是喝到凌晨两点才回。正好撞上了来客厅里，半夜起床喝水的高启强。
高启盛全身酒气，歪歪地倚在客厅墙壁前，没个正形。他什么也不说，只是望着他哥，傻笑。
高启强被气笑了。但他也不忍心责怪弟弟。只是从沙发上起身，泡了杯陈皮，递给了他。
阿盛接过那杯陈皮，心满意足地一笑。他浅浅抿了口，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高启强看。
“盯着我看干什么。”高启强架过他弟的胳膊，将他扶到沙发边坐下。
高启盛嘿嘿乐着，喷了他哥一脸酒气。还是个孩子啊。就在高启强这么感慨时，高启盛突然猛地凑近他耳边，用像撒娇、又像赌气的语气，软声软气埋怨：“哥，你最近都不管我了。”
高启强哭笑不得：“你这么大人了，还要我多说？”
“不管。不管多大，我都是你弟弟，”高启盛盯着他眼睛，认真道，“你骂骂我，好不好。”
暧昧的气息喷在高启强的耳后和脖颈。高启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就在他准备教训高启盛两句时，听见动静的陈书婷下了楼。望着醉醺醺的高启盛，陈书婷忍不住皱眉，却还是客气道：“小盛回来了。”
高启盛本来扒着他哥，没个正形。他扫了眼陈书婷，本来准备敷衍个招呼时，却意外瞧见了穿着睡袍的陈书婷的脖颈边，没能遮住的吻痕。高启盛死死地盯着那道艳红的吻痕。
敏锐如陈书婷，一开始就察觉到了阿盛的目光。毕竟是小叔子。她下意识想拉过衣领，掩盖吻痕。但转念一想，亡羊补牢也没用。她抬起眼，挑着眉，视线玩味地逡巡在兄弟之间。
高启强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。就在他准备打个圆场，缓和叔嫂氛围时，阿盛却慢慢站直了身。高启强有些愕然：阿盛的那场醉酒是真的吗。就在他准备说点什么时，高启盛从一旁沙发上拿起了自己西装外套，踉踉跄跄、落败似的夺门而出。此时，夜班三点，月亮已下了柳梢。
“不管。不论多大，我都是你弟弟。你骂骂我，好不好。”高启强抚摸着高启盛的睡衣，喉头艰涩地动了动。他突然理解后来，在他怀疑阿盛吸食麻古，气得打他时，阿盛莫名的开心。
“太太。”是佣人的声音。
“他在哪。”
“在小高总的房里……”
“高启强，”陈书婷推门而入，按捺着脾气，“我知道小盛走了，你很伤心。我也难过。可老高，人要面对现实。小盛他已经走了。不会再回来了。今天小虎给我打电话，我才知道你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。”
“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，”高启强伸手，捏了捏自己鼻梁，“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“老高，我知道你很难过，”陈书婷在他旁边坐下，“但小盛已经走了七天了。人得往前看。”
“道理我都明白。我从来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。可书婷，你也要知道，他是我胞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”高启强摇了摇头，“阿盛从还是个路都走不稳、摇摇晃晃的小孩的时候，就是我一手带大的。还有小兰。你不姓高，你不是我们兄妹，不会体会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。”
“我不姓高，我不会懂的。”陈书婷笑出了声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婷婷，”意识到说错话，高启强连忙道，“你对我来说，也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我从没怀疑过你爱我。可，如果和你们高家比呢？”陈书婷笑了笑。就在高启强想辩解时，陈书婷猛地凑上前，想亲高启强。高启强猝不及防，下意识侧开了脸，避开了亲吻。
“看吧。”陈书婷嘲道。说这话时，她唇边噙着笑，不知道是笑高启强，还是笑自己。
可她眼眶却红了。但骄傲如她，又怎么会承认？她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：“你走吧，我想静下。”
“书婷。”高启强想要辩解。
陈书婷忍不住笑出声。“有什么好说的，”她嘲道，“和我这么一个你们高家的外姓人。”
“婷婷。”高启强哄道。他伸手去拉她手腕；却被陈书婷抬起手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。
“你走吧，高启强，”她转过身，只留给他一个拒绝的背影，“你要沉浸在你弟的死里，不听劝，我也拦不住。但你得知道，我陈书婷，从来都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人。”
高启强没法，只能起身，带上门离去。他关门的那一刻，陈书婷眼泪就流了下来。她的眼泪啪嗒，砸在衣裙上。高启强也没走远，背靠着关上的房门，他沉默地听着房里她压抑的哭声。
高家别墅，车库内。
高启强坐在那辆进口奥迪的驾驶座上，沉闷地抽完了整只烟。
“阿盛，你什么时候搬来？你大嫂帮你把房间都布置好了。”高启强还记得当时的春风得意。
电话那头，高启盛没说话。良久，他才开口：“搬不搬，以后再说吧。我想，就待在老宅。”
“阿盛，你知道的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。”
“哥，我知道的，”高启盛苦笑了笑，“我从来都知道。但哥，你就当我，想妈了吧。”
老宅。高启强心下一动。红色铁制折叠椅，绿色旧风扇，蹭破了皮、拿旧毛毯掩住的漆皮沙发，掉了毛的鸡毛掸子，掉漆、露出铁皮的饼干罐，墙壁上挡风的旧报纸、滴答走的挂钟……还有楼下庭院里的那一株茶花树——那是小时候，阿盛亲手种下的。
高启强按捺不住激动。他发动引擎，开车朝着旧厂街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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